涼世安剛在祠堂把父親的靈位安放好,就收到了皇帝陛下命人傳來的聖旨。
  先行一步被送到宮裡的邊疆蠻夷歸降文書顯然讓皇上龍顏大悅,前來宣旨的薛吉瑞公公洋洋灑灑讀完聖旨後也忍不住對涼世安行了大禮,“涼將軍這些年辛苦了。”

  涼世安領旨後立即起身還了一禮,語氣不驕不躁,​​“身為將士,本該為國效忠,辛苦一說,實不敢當。”

  “涼將軍駐疆一十六年,其艱辛,即使我等不涉政事也有聽說,著實敬佩,只是可惜了涼老將軍……”。

涼世安聞言略微沉默,而後輕輕搖頭,“家父最終能回故里已是滿足……記得十六年前離京時薛公公也是一路送行,若公公願意到祠堂一看,家父泉下也會覺得欣慰。”

  薛吉瑞聞言神情激動,他深知自己現在雖是皇上跟前的紅人,朝中奉承之人也不少,但終究只是趨炎附勢,有幾個是真心看得起他的?面前叫一聲薛公公,背後也不過喚他“閹人”而已。當他聽到涼世安將才的一番言語,心下著實卻覺得驚訝,感激,只因十六年前涼家父子出征時,他薛吉瑞不過是一個小太監,只是奉旨將御賜寶劍雙手捧上,卻不想對方居然都還記得,“若是涼將軍不嫌奴才髒了地兒,還請帶路。”

  涼世安點頭應允,便率先朝祠堂走去。
  薛吉瑞焚香祭拜過後,涼世安又一路親自送行至將軍府門口。

  臨別之時,薛吉瑞欲言又止。涼世安見狀斟酌開口,“涼某見公公從祠堂一路行來,多次口間猶豫,若是公公要提點涼某什麼,還望不吝賜教,可若是此事會帶給公公麻煩,涼某便希望公公就此打住。”

  “……涼將軍倒是直白……”。
  “這……並非……”涼世安心中輕嘆,“涼某一介粗人,軍營生涯幾十載,素來說話習性如此,若有言失,還望薛公公莫怪。”

薛吉瑞亦是無奈嘆氣,“罷了。涼將軍,今晚是陛下專門為您設宴,奴才希望您赴宴時能稍微打點一下,畢竟不能壞了皇上興致,”說著,薛吉瑞意有所指的打量了一下涼世安臉龐,見對方沒有惱怒之意後放下心來,接著小聲說到,“還有個事,是奴才聽說的,也不知真假,聽說今晚寧安公主也會出席,將軍你……”。


  後來薛吉瑞說了什麼,涼世安一句也沒聽進去,直到薛吉瑞乘坐的馬車消失了很久之後,涼世安才略微回神。

寧安公主……寧安……寧安……那個十六年前出征那天剛剛出生,被皇帝抱在懷中一同前來送行的奶娃娃,那時候皇帝陛下說,“世安,此去不知你們何時才回,你父親雖不算年邁,多年征戰下來身體如何,你應比我更清楚,往後你要多幫襯你父親。朕懷中這個孩子,是今日寧妃捨命所生,朕為了有個念想,贈一“寧”字於她,而朕亦希望你們早日平安歸來,也就再取你名字中的一個“安”字給這孩子。

         她以後,就叫寧安。 ”
  一個擁有他的名,卻十六年沒見過面的女子。


頭幾年駐疆的日子裡,涼世安其實有聽到關於她的一些零碎消息,幼年作詩,天資聰穎之類……而大約四年之後,一切消息都止於“寧安公主搬居深院,祈福邊疆將士”。此後再無關於寧安的信息傳來。

  然而那時刻的涼世安卻不若旁人一般能輕易忘了這件事。每日清晨習武時他會想想京城是什麼天氣,寧安是否還在睡夢中,午休時會想寧安是否正在深院用餐,傍晚時會想寧安是否和他一樣略感困乏……總之,他就是會莫名的想起那個叫寧安的女子,那個甚至連長相如何都不甚清楚的女子……
  
那天的晚宴,涼世安按照薛吉瑞的話用心打理了一番才去赴宴,然而當寧安邁入大殿那刻他才發現,自己到底是粗人一個,真正的寧安,不屬於他這十六年裡所想像的任何一種容貌,因為她就不該是這世間所有的,她那麼的完美,而在她的完美面前,他的一切都顯得如此不堪。
  
  ——————————————————————————————————

  那晚是寧安四歲離開眾人視線後,十二年來第一次出現在他人面前。
  她行入宴廳的時候,弦樂師停下了演奏​​,舞姬們不得已終止了表演,所有人順著弦​​樂師的目光看去,便瞧見了寧安。
  沒有人知道眼前的就是寧安公主,心下只覺這般的人兒,定是皇上召來助興的。但當寧安一步步走近,從她身上自然流露的氣質讓舞姬們自動讓到了兩邊。


  “寧安參見父皇母后”。
  不過一句話,卻讓在場所有人輕呼出聲。寧安,她就是寧安? !看得出她是沒有刻意打扮的,簡單的髮飾,並不華貴的衣衫,一切都在向他人訴說著她對這場晚宴的隨性。然而即使是這樣,她的容貌卻依然讓其他所有女眷失色。

  大臣們驚豔之後便是爭相誇讚寧安“國色天香”“傾國傾城”……晚宴一下就從歌舞變成了對寧安容貌的賽詩會。

  涼世安聽著吟詩的聲音越來越近,他的頭卻越來越低。作為一個武將,他從小舞刀弄棍,哪裡懂得作詩。他的手在膝蓋上握成拳,手心全是細密的汗珠,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一句像樣的詩詞。
於是,當真的輪到涼世安的時候,他就只能抬起袖子抹了一把額頭的汗,然後垂著頭結結巴巴的說“寧安公主……很……很美……”很美,她是他見過最美的女子,可是他熟讀的只有兵書,他真的說不來好聽的誇讚她……所以他只敢快速的抬頭輕掃一眼她的神情,他怕看到寧安眼中的不屑,卻又期望她不會恥笑他的笨嘴笨舌。

  然而,從進殿之後就神情淡漠的寧安卻看著涼世安笑了,她嘴角輕揚,袖口輕掩,連眼角都泛起一絲笑意,“涼將軍,言重了……”。

  
  許是他這樣的粗莽之人不該得到美人的別樣對待,有好事者故意提議在宴會上行酒令助興。
卻不料寧安聞言後,在眾人驚異的注視中直直走到涼世安身邊坐下,美目微抬,“涼將軍帶傷歸來,不宜飲酒傷神,然而必然又不想壞了他人興致,今日父皇既然招寧安出來,那不如你我搭個幫襯,由寧安代涼將軍行酒令,而將軍代寧安飲酒罷。”

  這情景讓眾人愣了,涼世安更是呆呆的看著寧安,木木的點頭應承。

  然而那晚的寧安是聰慧的,適時的認輸顯得機敏卻又不會鋒芒太露,到晚宴結束時,涼世安不過飲酒三四杯而已。

  
  而那之後,他便徹底的忘不了這個女子。

  
  涼世安知道寧安不是自己肖想得了的,卻仍是忍不住去想。她第一眼見他,就沒有其他女人看到他時的驚聲尖叫,她掩唇而笑的樣子讓他忘了自己臉上那一道從眼角延至下頜的猙獰疤痕。
  
  那之後的日子,涼世安的心一天天開始不受控制。他會不斷的回想晚宴時的一切,回想寧安的一顰一笑。她輕撥碗內食物的樣子,舉杯小酌的樣子,微撩髮絲的樣子,甚至在看歌舞時右手小指隨拍子叩點桌沿的樣子都讓他迷戀。


  涼世安自知自己不是聖人,自然是有七情六欲,然而對女人,卻從未有過越矩行為。以往年少之時為了應酬,煙花之地他也不是沒去過,那裡的女人閱人無數,可那樣女人的投怀送抱卻不是他要的。他沒有碰過任何女人,因為沒有愛。是以看到男女成群春宮開演之時,他都是藉故告辭。
  
可就是那曾經自己最避諱的情景,卻在晚宴過後的那晚在他夢裡出現,他分不清夢裡是在何處,看不清周遭一切,卻能清楚的看到那交纏的一男一女是他和寧安,他口中喃喃的喚著“寧兒”,而那個絕美的女子,就那樣被他壓在身下肆意妄為……。

———————————————————————————————————————————————————————————————————————————————————————
  “將軍!將軍!”福三兒闖進書房的時候,涼世安手中的筆一抖,一滴濃墨就直直的落到了宣紙上浸染開來。

  “將……將軍……?”福三兒見涼世安一直盯著桌上宣紙不動,心下好奇,慢慢的挪了步子過去想一探究竟。

  察覺到福三兒的動作,涼世安回過神來,抬手收了宣紙,往手邊書堆下一壓,立即又用眼神止住了福三兒靠近的動作。

“嘿嘿,將軍,福三兒就是想瞧瞧您看什麼那麼出神的,也給我看看唄。”向來習慣了將軍府裡不算嚴厲的規矩,福三兒說起話來也沒奴才味兒。

  涼世安卻並不接話,只是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你慌慌張張沖進來是為什麼?”
“呃?啊對!那個,那個,寧安公主來了……”福三兒拍了拍腦袋,正在埋怨自己險些忘了正事,不想涼世安只是聽到寧安公主幾個字,顧不得下文就已經急急的朝外走去。
  “將軍,公主沒有在大廳,不走那邊。”。 76dc《》 @ Copyright of 晉江原創網 @
  “我先回寢換身衣服!”涼世安開口解釋,腳下已經開始小跑。

涼世安身形高大,福三兒個子矮小,原本跟著已經吃力,可涼世安這話一出口,福三兒頓時來了勁頭,硬是哼哧哼哧追在涼世安後頭,上氣不接下氣,“將,將軍,您說您要是早,早點注重這些,咱將軍府肯定,早,早就有將軍夫人了!寧安公主就,就,不錯,嘿,嘿嘿!”
  涼世安沒有搭話。

  將軍夫人嗎?他從來認為若是決定娶一個女子,那必然得是這世間他最愛的女人。可是……寧安……唯獨她不可能……這雲泥之別,他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涼世安回寢之後飛快的換好了衣服,讓福三兒在前面帶路,“你剛說公主不在大廳?那是在哪?為何不帶公主到廳內等候?”。

  “哎,開始是讓公主在大廳等候的,結果公主說坐了馬車覺得有些頭昏不適,想尋個清淨通風的地兒,我就領去後院池塘亭子那邊了……”。

  “怎麼不早說?”涼世安語氣不快,寧安不舒服,病了?還是別的什麼?她看起來就柔柔弱弱的,若是病了該如何是好? “讓府上的大夫來給公主瞧瞧。”

福三兒看著自家將軍那眉頭緊皺的著急樣,多少也是明白這寧安公主在主子心中的地位了,“將軍放心,我也是說讓大夫去瞧瞧,公主說不用,就是鮮少坐馬車,不習慣,有些不適而已,旁邊的小宮女也是這麼說的,錯不了。”

涼世安仔細想了想,寧安四歲之後一直住在僻靜深院,從不外出,這次來將軍府也該是這十二年來走得最遠的一次了,不習慣馬車顛簸也是情理之中,想到此處,涼世安心里便也稍微放鬆了些。
  
  行至後院,遠遠就看到端坐在亭子裡的寧安和小宮女,寧安翻著手中的書,神情平靜。這一切落到他人眼中,就如一幅畫,不忍打破。

  慢了腳下的步子,涼世安緩緩朝亭子走去,福三兒亦步亦趨的跟著。看得出今日的寧安是細心打扮過的,精緻的髮飾和衣物讓福三兒忍不住小聲到,“美,真美。將軍,福三兒這輩子就沒見過這麼漂亮的人。若是公主願意對我笑一下,死也值了。”

福三兒到底是十七八的少年,說話輕浮了些,放在其他時候,涼世安是不會往心裡去的,然而這次卻不一樣,那是寧安,是不容任何人肖想的寧安。

  “福三兒,以後再有這種亂七八糟的想法,莫怪我不留情!”涼世安小聲但威嚴的警告讓福三兒縮了縮脖子。

  見到福三兒的反應,涼世安心裡苦澀。只有他自己知道,這番話是在警告福三兒,更是在警告他自己,他才是肖想寧安的那個人,若不是,他不會做那種夢,若不是,他這幾十年在軍營磨練出來的最引以為傲的自律,不會在寧安兩個字前潰不成軍……。

 ———————————————————————————————————————————————————————————————————————————————————————
  
  “哎呀!”一陣強風襲來,原本被寧安放在書本旁的絲帕隨風揚起,小宮女著急的伸手去夠,卻怎麼也抓不住。

  只能眼看著絲帕往池塘中央飄去,最後落在了水中。

“公主.....”小宮女眼淚汪汪的回頭看著寧安,雖然知曉寧安不會責怪自己,但是想到之前自己瞧著主子好看的側臉發呆,連起風了都沒發覺就自責得緊。

  寧安起身站到亭子邊上,望著池水中央的絲帕微微皺眉,又偏頭瞧了瞧小宮女,“荀兒,當心一會兒涼將軍來了,讓你下去把帕子撈起來。”

  荀兒心知寧安是同她開玩笑的,畢竟她跟了寧安十二年,很清楚這位公主的為人。她對喜歡的人,是很親近甚至可以說是善於捉弄的,對於不喜歡的人,那就是金山銀山捧到她跟前,給她甜言蜜語說盡了,她都照樣冷著臉對待。可是話雖如此,荀兒一想到涼世安的長相,還是忍不住苦了臉,正琢磨著要不自己主動下去把帕子給撈上來得了,卻聽“噗通”一聲,一道人影已經跳下了池塘。
  片刻過後,涼世安渾身濕答答的上了岸,手中捏著那一方絲帕走到寧安跟前。一旁的福三兒臉色很難看——早知道會這樣,還不如不換衣服呢......。

  
  “這....這個.....”涼世安將絲帕遞到寧安面前,結結巴巴的開口。
“涼將軍,你”寧安剛一開口,涼世安便渾身一個激靈,興許是寧安口中的將軍二字提醒了他的身份,他慌忙跪下行禮,“公主來訪,末將有失禮數,請公主恕罪!”。

  寧安看著這個跪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忍不住笑出聲。想到頭一晚,她從進殿那一刻起就已經註意到他了,因為他身形高大,跟一群人坐在一起尤其突兀,但是即便如此,他依然坐得很直,目光磊落。這對於看慣了現代社會那些“竹竿男”“娘炮男”來說的她,簡直是絕對的㊣男人一枚。而他不過看了她一眼就慌張低頭的動作更是惹得寧安興致勃勃。就像一隻粗狂憨直的大灰熊與你對視,然後突然垂下腦袋,伸爪摀住害羞發紅的耳朵.....

  “涼將軍請起,是我突然造訪,還希望沒有耽擱了你的正事。”
涼世安起身呼呼的搖頭,“沒、沒有,沒有耽擱,沒有正事,沒...”寧安原本是咬唇忍著笑的,卻發現對方盯著她的手慢慢的臉紅了,好奇之下她也低頭看去,原來是自己一直捏著濕漉漉的絲帕,絲帕上的水順著手腕流下,浸濕了衣物,原本輕薄的衣服貼在了小臂上,隱隱約約顯出了自己瓷白的肌膚。

  
  “涼將軍!”寧安猛的出聲,涼世安恍然回神,回想自己的失態,一時手足無措。 “涼將軍舊傷未癒,不宜著濕衣過久,還是先去換下身上衣物吧。若是府上有女子衣服能藉來讓寧安一換亦好。”
“呃,有的,”涼世安連忙接話,而後一想,又怕寧安誤會,再度開口解釋,“是,是府內女婢的,府中沒有其他女眷,所以....不過,想必公主穿了不能習慣,我這就出去給公主買些好的衣裳回來。”

  眼看涼世安說完就要付諸行動,寧安急急的叫住他,“不用不用,換女婢的就好。只是臨時穿一穿的。”

  
  而後,福三兒領著寧安到了別院換衣服,寧安心下好笑,不過是看見半截若隱若現的手臂罷了,這也臉紅?涼世安這個將軍也真的太可愛了點,她完全不知道的是,那剛一回屋就靠在門上的涼世安,此刻已經迫不及待的用手撫上了自己的灼熱,他想起了昨晚做的夢,夢裡的寧安衣衫凌亂,渾身細密的汗珠浸透了薄衫,緊貼在她嬌小的身軀上,黏膩的感覺讓他一點一點剝去,最後展現在他眼前的是嬌美又撩人的寧安...

涼世安再度睜開眼睛的時候,是被背後的傷口疼醒過來的。然而來不及查看自己的傷口,他做的第一件事卻是低頭檢視躺在自己懷裡的寧安。
她原本是乾淨、高貴的,而這刻,即使跌落懸崖的時候他已經盡全力護著她,可終究還是傷著她了,他想把她捧到心口疼,可此時眼前的她,衣衫被岩石劃破,光潔肌膚上的一條條血痕讓涼世安只有自責。
他甚至不知道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與寧安這一個月相處以來,他感受到了這幾十年從未有過的開心,他知道他愛上了這個會做點心帶給他吃,會跟他一同出遊,在有人鄙夷他的容貌時會毫不留情斥責對方的美麗女子。所以當皇帝陛下今日出行巡遊時,他也一起同行了,只因隨行人員中也有寧安。

突如其來的襲擊讓眾人措手不及,兩人雙雙跌落懸崖的時候,他只能緊緊的將寧安摟在懷裡,耳邊風聲呼嘯,他的心裡卻是一番平靜,因為懷裡抱著的人兒,就是他的所有。

“公主?”涼世安輕輕拍打寧安臉頰,卻得不到一點回應,“寧兒?寧兒!”喊聲漸漸焦急,伸手往寧安脖頸間探去,指間細微的跳動感稍稍平復了他不安的心。
不能確定襲擊的目的,涼世安自然也不敢在原地停留太久,雖然有可能首先找到他們的是前來救援的將士,可萬一不是........他賭不起,牽扯到寧安的所有事,他都賭不起。

輕柔的將寧安抱起,涼世安亦步亦趨的離開。

———————————————————————————————————————————————————————————————————————————————————————

寧安覺得很冷,掉進冰窟一樣的冷,頭很昏,眼皮很沉,她想睜眼看看自己在哪裡,但是一點力氣都沒有,想有人幫幫她,卻不知道該向誰求助,模模糊糊之中便想起了一個男人,一個看見她就會臉紅的男人,一個被她捉弄到手足無措卻事後還是會看著她傻笑的男人,“涼大哥....冷,好冷. ......”
細碎的囈語過後,寧安感覺身邊有了一個熱源,本能的朝那處靠了過去,緊緊抱住就不想撒手,然而不過片刻,原本就不甚舒服的她再度蹙起眉頭,熱源好似隔著什麼,這個認知讓寧安略顯煩躁,胡亂的扒拉了幾把卻意外的受到對方的細微壓制,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寧安頓時像個委屈的孩子嚶嚶哭了出來,對方立時停了抵抗。寧安的爪子趁機繼續扒拉,當臉頰徹底貼上熱源時,寧安滿足的喟嘆,不明情況的她完全不知道此刻自己正抱著的是涼世安,一個已經臨近崩潰邊緣的男人。

“哈.....寧、寧兒.....”涼世安語不成調,他看著懷裡的女子,眼神迷濛。昨日好不容易找到這處廢棄小屋,將寧安安置好後,他退到屋角坐下,背後的傷口火燒一樣的疼,連日的行走已經讓他吃不消,大顆汗珠從額頭​​滑下,他甚至開始害怕,害怕不能把寧安帶到安全的地方。
半夜里寧安斷斷續續的嚶嚀讓涼世安醒來,偏偏倒倒走到床邊,涼世安甩了甩頭,周身的高溫讓他明白自己的傷口引起了發熱,可寧安卻在說冷,她病了?這個認知讓涼世安顧不得自身的情況,側倒到床上將寧安摟入懷中。
他輕聲喚著寧安,想讓寧安安穩些,而原本就期待熱度的寧安感受到涼世安唇齒間的氣息便不由自主的靠近,下一刻她的嘴唇直直的就貼上了他的。
濕滑的小舌在涼世安口中四處攛掇,男人唇齒間的溫暖讓寧安捨不得退開分毫。舔嚐了一陣後,寧安才戀戀不捨的打算離開,可事與願違,只不過有了一點退開的念頭而已,男人的大掌已經先一步摁在了寧安的腦後。

水嫩的唇瓣被男人狠狠的吸吮,甚至帶著一點力道的啃噬,寧安吃痛的嚶嚀,不想卻讓男人更加瘋狂,嘴唇與嘴唇的廝磨似乎已經不能讓男人滿足,粗礪的手指拂過寧安大腿內側,直直的來到了作為女人最隱秘的地方。隔著薄薄的布料,男人輕捻那份柔嫩,很快指尖便感受到了一絲濕意。
昏沉的寧安顯然也察覺到了自己身體的變化,陌生的感覺讓她嚮往又害怕,下意識的推拒起男人的愛撫,而無力的抵抗非但沒有讓男人退開,反而讓對方越加的不能控制。

涼世安單手擒住了寧安的一雙柔荑,另一隻手則輕輕的拉開了她的衣衫。他感覺自己在夢裡,可手下的肌膚觸感是那麼真實,他想要讓自己清醒些,可身下綿軟的身軀讓他醒不過來。然而不管醒不醒來,他都知道自己在做的是這世間最卑劣的事,他在趁人之危.....可他真的無法控制自己,那是他最愛的女人,是每天必須要想念很多次才能入睡的女人,是他早就想狠狠疼愛的女人。雖然他不配,他醜陋的外表,傷痕累累的身軀,污濁的想法,所有的一切都是配不上她的,可是他愛她,無法自拔。

嘴唇自寧安的額頭親吻至胸口,嫣紅的頂端被他分別納入口中寵愛,寧安輕嚀著微微拱起身軀,將兩處白嫩更多的朝男人口中送去,涼世安將原本禁錮她雙手的大掌退開,撫上她的背,順勢將她貼向自己,同時,嘴唇也不再只是輕啄兩顆紅點,而是愈加忘情的吸吮起她的白嫩。
手掌從寧安背部一路滑下,自後輕輕分開她的雙腿,當灼熱的氣息吹拂上那草叢中的羞怯,寧安不安的掙紮起來,嘗試著閉起雙腿,而男人手中不過略微使力而已,雙腿便被分得比之前更開,那禁忌之地更加清楚的展現在涼世安的面前。
伸手輕輕將兩片嫩肉撥開,粉紅的粘膜徹底暴露在空氣之中,興許是感受到主人的膽怯退縮,柔嫩的貝肉也微微的顫抖。
涼世安愛戀的貼上自己嘴唇,輕吮貝肉上的蜜汁,極盡溫柔。
“唔....嗯......”寧安無措的呻吟,過於親暱的甜蜜是她從未嘗試過的,卻是一嚐試就欲罷不能的,直覺的想要更多,想要讓此刻正在疼愛她的人來填滿自己的慾望。
此刻的涼世安卻還在拼命壓制自己,下|身充血的火熱已經蓋過了背後傷口的疼痛,他想宣洩對身下人兒的愛,卻不想太過草率,不想只有他一個人痛快。
略微粗糙的舌尖反复點刺著細嫩肉瓣,輕輕撩撥,直至觸碰到一直躲藏其中的珠粒,尋著這圓潤的一點,涼世安猛的吸吮起來。
“呃!不....不..不要......”寧安不能承受的猛烈搖頭,那樣從下|身直直衝入全身的異樣感覺讓她快要瘋掉,男人毫不留情的舌尖進攻讓她脆弱不堪。耳邊模模糊糊聽到的水漬聲讓她的臉頰泛起紅潮。
小巧的腳無力的踩在男人肩膀上,想要將他踢開,卻沒有料到這樣的動作讓她的私|密暴|露了更多。
男人的嘴唇如願的離開了那處,卻更為靈巧的滑入了另一處縫隙。從未被侵入的地方,即使是自己也從沒探入的地方就那麼毫無預兆的被舌尖挑開,佔領。
舌尖在甬道中反復進出,舔舐,將一波波的快意毫不留情的送入寧安體內。
“不要,不要,停下!求你!”寧安用僅剩的力氣掙扎著,她知道自己快要宣洩出來了,那麼羞人的一面,她不希望被看到,可是對方固執的沒有絲毫離開的意思,相反,涼世安更加賣力的挑弄著寧安脆弱的感觸,他要她在他的面前,在他的唇舌中宣洩,他要她的一切都屬於他。
甜蜜又有些腥澀的液體夾雜著寧安無助的哭喊盡數被涼世安吞噬。已經虛脫的寧安以為一切都已結束,但沒想到的是,瘋狂的掠奪才剛剛開始而已。

————————————————————————————————

涼世安將灼熱緩緩的在寧安的柔嫩處摩擦,待那份滾燙沾染上了足夠的粘液,才開始試著往狹小的細縫頂入。
可是即使寧安已經愉悅了一次,涼世安的進入還是不甚容易,一個正值壯年的男人,一個剛剛成人的少​​女,原本體格的差距就很大,在契合度上更是明顯。
男人完全高昂的堅挺緩慢的擠入縫隙,少女不過剛被侵入一點便已經泣不成聲,“痛,很痛,走開.....走開.....”
“寧兒,寧兒......給我一次吧,寧兒.....”涼世安溫柔的親吻寧安眼角,口中不斷低喃,“不會痛的,就一下,一下,好嗎?”
熟悉的男音減緩了寧安的防備,他叫她寧兒,聲音那麼輕柔,哀求,小心翼翼。從她來到這個世界,記憶裡就只有一個人這樣叫過她,一個總是用眷戀的目光看著她的男人……十二年來從未放棄回去原來世界的想法,於是一直在深宮中嘗試各種穿越的可能,然而最近卻不這麼熱衷了,想的更多的事是……如果是和涼世安在一起,以後會是怎樣被百般疼愛的生活,“……涼……大哥? ”寧安近蹙的眉頭漸漸放鬆,哭泣之聲也慢慢變小。
她知道是他!這個認知讓涼世安猛的挺近,疼痛瞬間襲來,涼世安的挺近衝破了寧安的純潔,撕裂了寧安作為少女的證明,陌生的充實和鑽心的疼痛讓寧安尖叫出聲,而緊緻的包裹和溫暖讓涼世安緊緊的摟住了寧安,大口的喘息。
“騙子、騙人.....你出去,出去.....”寧安捶打著涼世安的胸口,那力道卻不過是蜉蝣撼樹。涼世安握過她的手,放在唇邊輕輕舔吻,“對不起,對不起寧兒,原諒我.......”
寧安還來不及接著控訴涼世安的粗|暴,身軀就已經開始隨著他的頂|弄起伏。
粗壯的慾望在柔嫩的甬道反复衝刺,被壓制在身下的潔白身子如風中蘆葦一般飄蕩。涼世安伸手愛撫寧安胸前的兩隻白兔,目光緩緩移到兩人結合之處,寧安嬌小的身子承受他果然還是太勉強了,當他盡根沒入的時候,甚至能看到寧安嫩白的小腹被頂得小小凸起。
涼世安將手略微施力的按壓在寧安腹部,這樣的一個動作讓寧安周身忍不住顫動起來,涼世安知道,他抵到帶給寧安快意的源泉了。男人興奮的加大了動作幅度,肉體的碰撞聲越來越響亮,寧安咬著自己的手指努力克制即將衝破喉嚨的尖叫,斷斷續續的嗚咽聲最終還是隨著再一次的頂點宣洩殆盡。

綿軟癱倒的寧安全身裸露的顫抖著,周身的汗水彰顯著她的疲憊,然而男人卻是不知足的野獸,當再一次被男人以臥跪的姿勢進入時,寧安已經發不出一點聲音。
涼世安捧起寧安翹挺的臀|部舔舐親吻,舌尖自臀|縫滑下,將寧安混雜著兩人氣息的幽秘之處細細品嚐,寵愛之情溢於言表。
當纖細的手臂被向後拉扯,當上半身被無助的拉起,當那硬挺再度靠近的時候,寧安知道,又一次的疼愛開始了。
已經快意兩次的下體比最初好進入,同時也敏感了更多。火熱剛一探進,寧安就忍不住輕哼出聲。
涼世安俯身輕舔寧安背脊,語帶溺愛,“寧兒,舒服?讓我多疼你幾次吧?”是的,多疼幾次,多疼幾次就好,他不奢求能擁有她的一輩子,只求在這太真實的夢裡能讓他多給予幾次他的愛。

“.....好.......”干涉的嗓音,輕柔的回答,卻讓涼世安停下了動作。她說好,她願意讓他疼愛,這樣的夢能不能不要醒?能不能?
短暫停止過後的狂猛進攻撞得寧安快要散架,她知道那一個好字不是隨便說的,只是之前男人哀求的嗓音讓她莫名的動容。
快速的抽|插,緊箍在腰間的手掌,一次又一次頂到最深處的灼熱,最終隨著一股熱流噴灑在寧安的溫暖之中,累得昏過去的寧安在最後依舊聽到了男人溫柔的嗓音,“寧兒,我愛你。”

———————————————————————————————————————————————————————————————————————————————————————  “寧安,你可想清楚了,確實要嫁與涼世安?”皇帝陛下看著眼前失而復得的愛女,若​​說心中沒有一點不快那是假的,巡遊途中遇歹人劫道,讓他與寧安分開了整整五日,五日後再度相見時,卻是涼世安向他請罪。

  當得知涼世安強要了寧安的事,皇帝的震怒讓滿朝文武心驚。然而最意想不到的人卻站出來求情了,寧安,寧安說,涼世安是她的男人,她是心甘情願將自己給付了他,若然涼世安真心待她,她願意嫁。

  
“朕並不是瞧不上涼愛卿,只是,寧安,以你的聰慧,樣貌,即使發生了那些不痛快的事,只要你能釋懷,朕自然保證有最配得上你的男人. ...”。

  “父皇。寧安喜歡涼將軍。”女子清透的嗓音打斷了皇帝陛下的勸解。 。 b6edc1cd1f
  皇帝細細的看著寧安,她的表情沒有什麼特別的變化,只在說到自己喜歡涼世安時,眼神柔了許多。她是寧妃與自己的女兒,原本以為自己定能為她物色到一個最合適的男人,讓她幸福一輩子的,卻不想,短短幾日,她便在另一個男人的懷裡,從少女,蛻變成了女人。
  “若是朕不同意。”

  “那就請皇上將寧安逐出皇族。或者,賜死。”。

  “放肆!”皇帝大怒,他不過是一番試探,卻不想自己的愛女居然對他立即改了稱謂,還用死來威脅他。這樣的怒火卻並未震懾到寧安分毫,她依舊淡淡的站在那裡,依舊目光清澈,心意堅決。
  
“.........罷了,罷了...”僵持許久,皇帝終究還是頹喪的擺了擺手,“你這樣的性子,朕真的無可奈何,你去找涼世安吧,此後如何,但憑你二人計較,朕不再插手,亦不再過問。”說完,皇帝疲憊的揉了揉額頭,不再看寧安,直到聽見寧安的腳步聲漸行漸遠,才緩緩放下手,一旁的薛吉瑞見狀立刻小心端來一杯參茶遞上。

  “皇上,您這是又想起寧妃娘娘了?”
  “.......是......這十六年,沒有一天不想.......你說,寧安這性子到底像誰?”
  “奴才沒有伺​​候過寧妃娘娘,不清楚娘娘的性子,不過.....倒是莫名覺得公主的性子像娘娘.....?”

  “何以見得?”。

  “娘娘當年若不是一樣的固執性子,又怎會拼了命的誕下公主呢?”。

  
  守衛打開天牢的時候,涼世安立即起身朝寧安走去,他想她,想瘋了,想將眼前嬌小的人兒摟進懷裡,卻在抬起手臂的一瞬有了猶疑。他們已經回宮了,她回到了原本就該待著的地方,回到了眾星捧月的日子,朝夕相處的那幾日,是上天賜給他的美夢,而現在夢該醒了。
“....參、參見公主。”涼世安單膝跪在寧安跟前,久經沙場的男人此刻卻害怕得不敢抬頭去看一個女子的眼睛,他怕看到鄙夷,怕看到憎惡。

  “你叫我什麼?”。

  寧安的問話讓涼世安背脊僵直,他想叫她寧兒,只是這過分親暱的稱呼,他還能繼續叫嗎?
  “....寧兒.....”涼世安語帶希翼的輕喚出口,他希望她應下,若是這樣,哪怕下一刻是被推出去斬首他也甘願。

然而寧安沒有答應,她說,“恐怕今後這個稱呼得改改了。”說著,她稍稍提了裙子,蹲在了涼世安的面前,伸手抬起涼世安低垂的頭,指尖慢慢撫過他臉頰的傷疤,“涼世安,以後你得習慣稱呼我為娘子了。”

———————————————————————————————————————————————————————————————————————————————————————


  嫁作人婦後的寧安搬進了將軍府,原先在宮裡的一切,都沒有帶走,唯一帶著的,就只有荀兒一個小宮女而已。

“戰道,不違時,不歷民病,所以愛吾民也;不加喪,不因兇,所以愛夫其民也;冬夏不興師,所以兼愛民也。”寧安縮在涼世安的懷裡,看著他手中的兵書一字一句的念著,念完之後便纏著涼世安給她講解其中意思,涼世安本就嘴拙,不善解釋,說了一陣見寧安依舊眉頭緊鎖便越加著急起來,寧安倒是好了耐心的想看看涼世安如何解說,於是挪了挪身子想換個舒服的姿勢縮著,誰知不過動了兩下,身後的涼世安便發出一陣悶哼,原本擱在寧安腰間的手臂也緊了些。
  寧安也發現身下的某處被硬物頂著了,轉頭瞧見涼世安隱忍的模樣,心裡也起了玩鬧的心思,於是又故意的胡亂蹭了蹭。

  “娘子你....你莫要再動了。”涼世安嗓音沙啞,手上卻捨不得使力止住寧安的動作,就恐傷了她分毫。

寧安卻是不買賬的,眨著眼睛一臉不解,“相公你是叫我別這樣動?還是別這樣動?”寧安邊說邊變著法子用臀部輕蹭涼世安那早已火熱的敏感處。

  涼世安瞧著懷抱中小女子使壞的神情,猛的起身掀了滿桌書卷,將寧安往桌上一放便俯身親吻起來。

寧安沒有料到涼世安會來這麼一出,一時忘了推拒,待回過神的時候,衣衫已經被涼世安褪去大半,低頭瞧著埋首在自己腿間輕吻舔舐的男人,寧安伸手推拒起來。近些日子連日的親暱讓她疲憊不堪,晚上是跑不掉的,要是白天都還要這麼鬧上一回,她真得被弄壞掉了。
然而她的不要還沒說出口,男人已經抬起身子,挺腰將火熱埋入了她的身體,被填滿的充實讓寧安輕嚀出聲,男人狂猛的進攻讓她語不成句,只能一次次在心裡憤憤,“涼世安!你這只餓狼!”
  
寧安覺得自己不能成天被涼世安吃得這麼死死的,她要反擊,於是翌日叫來了福三兒,“福三兒,涼將軍他....平素除了習武,可有什麼別的愛好?”。

“呃?”福三兒有些莫名其妙的瞧著將軍夫人,“沒、沒有吧,將軍鮮少應酬,娶了夫人之後更是事事以夫人為首位的。.....呃,不過.. ....不過挺早的時候,就是將軍剛回朝的第二天,有一次我進書房,沒有通報闖進去的,瞧見將軍好似在看什麼東西.....”。

  “什麼東西?”寧安亮眼亮晶晶。
  福三兒撓撓頭,“這個就不知道了,將軍把那東西壓在書本下面了,我也不敢翻動將軍的東西....所以......”。

  
  莫不是春宮?寧安雀躍,得了這有價值的情報便竄到了書房,見著頭天因為歡愛被涼世安掃落一地的書本不禁又想起那番雲雨,揉了揉還酸痛著的腰肢,寧安開始收拾起地上的書冊。撿了幾回,便看到了一張宣紙,單單的一頁紙夾在一堆書中顯得突兀,心想這一定就是福三兒之前說的那東西了。心急的展開一看究竟,卻不過一眼就愣了。畫中是一個女子,作畫之人顯然是筆法生疏的,畫不出女子本應有的柔媚,然而那身衣服,寧安卻是熟悉的,是她。涼世安回朝那天的晚宴,她就是穿著這身衣物赴宴的.......。

  “夫人,將軍回府了。”福三兒遠遠的朝書房跑來。

  寧安放下手中畫筆,整了整衣服離開了書房,每日涼世安回府,她都會去迎接,因為想讓他知道,她有多想見他。

  而書房桌上的鎮紙壓著一張宣紙,宣紙上,女子的身側站了一個男人,男人臉頰有一道長長疤痕,兩人十指相扣,不離不棄。

 

arrow
arrow

    月夜霏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